我的爷爷
作者:刘晶
尝闻秦地西风雨,为问西风早晚回?白发老农如鹤立,麦场高处望云开。《农家忘晴》描述的是陕西一白发老翁像白鹤一样站立在麦场高处,焦急地盼着乌云散去,天气放晴。
记忆中的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精干小老头,总是一头半寸银发,有着黑黝黝的皮肤,勤恳的侍弄着田地,默默的照顾着我。亲戚朋友们都说,孙子辈中爷爷最喜欢的是我,我爸爸是二儿子,爷爷的孙子孙女中,我不顶头不落尾,其实我自己也不了解原因。
爷爷的样子似乎有点模糊,但还是能回忆起我和爷爷相处的很多个第一次,每每想起我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弯起。
第一辆自行车。我上初中的某天周末,爷爷带我,俩人慢慢从新街(现在的老家)中,走啊走啊,徒步走到4、5公里韦林村(以前的老家),一个爷爷认识的二道贩子那边,买了一辆女士自行车,粉色的车身、弯弯的车把手、两个骑起来咕噜噜转的飞快的车轮……好几百元呢,对我们家那时候来说是巨款了。这辆自行车是我人生中第一辆车,也是截至目前唯一一辆独属于我的车。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原因让爷爷为我耗“巨资”买的自行车,是同学之间的攀比心还是上学路途远,但我仍记得那一条我和爷爷慢慢走过的路。
第一次集市摆摊。农村的赶集日是固定的时间,1号是这个村、2号是那个村,这一天刚好是泊子村的赶集日,来自泊子、果园、沙地、西寨等四面八方赶来的商户纷纷在商业街上摆起小摊,有大卡车卖红薯、卖苹果,有支起摊位卖衣服、卖日用品,有摆着猪头肉、牛肉的,也有豆腐菜和煎包……。那天清晨,我和爷爷便早早把家里后院成熟的辣椒摘下来,一个个放进小小的木篮子,挎着篮子、牵着爷爷的手,走过一条黄土路,就到了集市上。一对没摆过摊的爷孙,就在人家卖菜的隔壁空隙中找个地方,放着篮子,里面是红的、绿的、弯的各式各样的细辣椒,蹲着等客人主动上门,不会叫卖、也不了解辣椒标价,来来往往的人偶尔驻足询问,爷孙俩紧张地有些无措。那天辣椒最终也没卖出多少钱,但爷爷让我有了不一样的生活体验。
第一次在黄河边抢收玉米。初中几年,爸爸总出外务工,为了增加点收入,家里承包了黄河边的几十亩土地来种植玉米,一个是靠近黄河边因易发洪水,土地比较便宜;一个是玉米易存活、好种植、能卖钱、中间费人力少。靠着爷爷、妈妈和我三代人三个人,一点点地侍弄着那一大片玉米地。犹记得那段时间好累,每天要大清早天未亮就起床,妈妈准备点馒头、饼子当干粮,用塑料瓶子装点凉开水,爷爷和妈妈骑着家里老式的自行车,载着我嘎吱嘎吱地骑在坑坑洼洼的黄土地上。早晨的风带着微凉,路的两边都是农田,许久之后来到了黄河边,在地里似乎还能听到河水咆哮而过的湍急声,脚底踩着已有点水漫上来的玉米地,踩着玉米杆一下下掰着玉米,干活很热很痒很累。那时候,一般是掰好后放在一堆便于联系人家来收或拉回家,我还记得有人偷玉米,爷爷、妈妈和我正在掰玉米,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,比较有经验的妈妈赶紧跑过去,就发现几道身影窜进玉米杆形成的屏蔽中跑掉了,还间隙掉在地上几颗零散玉米,我当时有点吓懵了。连续几天的辛苦劳作,终于收割完成,总算一年没有白费。有时候是黄河水淹后到玉米地里捡漏、有时候是水还没漫上来前抢收,干农活的日子真的是又辛苦又值得。
这辈子的一个遗憾。高三的某一天,我乘坐40多分钟的公交车终于到达家门口,只看到门框上张贴的黄纸,爸爸妈妈身着白色孝服、手臂上还缠着一块黑布,家里是刚刚办完丧事的样子,我就心里直打鼓。一进家门就能看到靠墙的四方桌上那醒目的黑白相框和香炉,我的眼泪一下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,我的爷爷,我没有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。我质问爸爸妈妈,为什么不联系我不告诉我,爸爸妈妈只是说了一句“怕耽误你学习”,我就再也没法问出别的什么问题,那一口气似乎就憋在了心里。那几天,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,晚上也久久睡不着觉,白天时不时走神,对着爷爷常用的物品、常待的地方发呆,回忆着和爷爷相处的一切。后来的后来,爸爸才和我说,爷爷临走时还牵挂着我念叨着我,可能是把我姑姑看成了我,最后才安心的去了。
到现在,我仍然记得冬天炉子里爷爷给我炕的红薯、夏天清爽可口的凉拌土豆丝、清晨的面疙瘩、笑着的那张脸,还有那句“晶晶,吃糖”……,每每想到爷爷,我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,我思念我的爷爷。爷爷,我想您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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